[閱讀] 梅里美《伊爾的美神》

乾淨、淬鍊的短篇小說佳作

——讀 梅里美《伊爾的美神》


《伊爾的美神》
NT 50(? 這是舊版價格)
短篇小說集
志文出版社 新潮文庫267
梅里美 著
黎烈文 譯 197 頁



梅里美是一位法國浪漫主義時代的寫實主義小說家（十分不「同流合污」，是不？），作品不多但評價極高。他不僅是個小說家，還是考古學家、語言學家、歷史學家和劇作家，十分多才多藝。有關他傑出的成就和生平，譯者在《伊爾的美神》卷首有篇「梅里美評傳」做頗為詳細的說明，在此就不多贅言了。

好書，不期而遇

我會接觸到這本小說集可說是「不期而遇的緣份」。非常喜歡逛舊書店，因為我讀書的種類有點不「合群」，幾乎不看書市中所謂「暢銷」、「熱賣」、「好評」、「搶購」之類的作品，專挖那些陳年老「書」、人家看了就搖頭沒什麼閱\讀慾望的中外古典名著，大磚小磚地往家裡搬。像這種「磚頭書」，在舊書店買最是合適，才三、四折的價錢就可找到八成甚至幾乎全新的書，運氣好的話才剛在書市上架不久的新書也可能看得到哩。

通常在舊書店中，只要看到志文出版的書我好像沒買過的，就會毫不猶豫買下。據說「志文」的書在 1960、70 年代是當時年輕知識份子最主要的精神食糧，因為出版的書不論有關什麼領域，每本都是有份量的著作。確實如此。即使就目前標準而言，志文的字體太小，編排也有些陳舊，但能花少少的錢買到極充實的內容和作品，跟坊間那些字大間距寬、像泡芙一樣巨大厚重而空洞無物的書相較，我寧可做一隻舊書中翻滾的書蠹。

扯了太多閒話。總之，這書就是像這樣「誤打誤撞」地被我買進來的。最近才翻出看了，覺得當初實在是拾了一塊意外瑰寶。

簡潔筆法，引人入勝

梅里美的小說筆法十分乾淨簡潔，不用半分贅筆去陳述與情節無關的旁枝末節。對小的起伏和轉折的步調也非常嚴謹明快，不會拖泥帶水。尤其又是短篇小說，常常一氣讀去不多久就驚然發覺：「咦？這麼快就讀完了啊！」。不過也因為緊湊簡潔，讀者相對一字一句細讀，若用走馬看花地瀏覽過去，可能根本看不到什麼也讀不懂小說在說些什麼。

梅里美在選擇小說題材和運用技法上也十分「新穎」——相對於現今國內文壇陳腐蹣頇的主流小說而言。小說只呈現了主角人生的一個斷面，且是切口乾淨的斷面。梅里美不會嚕嗦地向讀者交代故事的來由如何如何，馬上就讓讀者進入狀況；結束時不一定交代完整的結局，只把該說的說完就嘎然而止，留下廣大想像空間和不絕餘韻由讀者自己去補足。

全知觀點敘事手法

值得一提的是，梅里美陳述小說的方式不與讀者做絕然隔離，而是感覺起來有「互動」的。一般小說大多慣用第三人稱（他）來開展故事，讀者像個隱形全知窺視者在目睹整個事件發生。也有用第一人稱（我）的，讓讀者去扮演主角，卻也可能會有「為什麼我要任由作者擺\佈」的不快。用第二人稱（你）的小說少見，感覺起來好像被催眠似的，不自主由催眠師（作者）擺\佈，若是個差勁的催眠師，也實在夠受的。梅里美用的方使則像「說書」似的。我們讀者坐在堂下聽他說故事，故事進行中他偶爾會岔一兩句話來誘導讀者注意情節的發展，感覺起來很有意思。舉一例來說明：

秋季的某一天，瑪特渥夫婦清早由家裡出來，想到雜木林裡的一片空地去看他們的羊群。小福爾圖納多本要和他們一塊去的，可是那片空地太遠了；並且，家裡也得留下一個人照管才行。父親自然不准他去：我們隨後可以看到他對這事會不會後悔。（頁23）

志文對梅里美的寫作風格，在「本書簡介」中有確實精簡的敘述。我想，與其由我蹩腳地用蕪雜文字來介紹，不如就節錄其中一段吧。也充做結束。

……梅里美的小說，結構堅實、精細，用筆經濟、不事舖張，刻畫緊湊、圓滿，人物性格生動、有力，風格冷靜而且嚴謹。梅里美擅長處理任何主題，無論講述各色各樣的兇器、卑劣、淫邪的行跡，甚至世上最可憎最可怕的故事，他都能透過高妙的藝術手腕，栩栩如生地加以處理、表現。縱然是一些奇異的偶發事件，也能藉著自然情勢的發展多以詮釋，讓讀者產生無法遏抑的感動。職是之故，梅里美的精鍊、與巴爾扎克的卷帙活繁、鉅細靡遺，恰好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。……

◎ 延伸閱讀 ◎ 

志文出版社的梅里美中譯作品， 尚有編號 132 《雙重誤會》（梅里美選集）、144 《卡爾曼的故事》， 看《伊爾的美神》喜歡的話不妨也找來看看。只不過不知道現在是不是絕版了。